桥与雾

南湖烟波浩渺，历经春夏秋冬，总展示出一幅水势浩荡的模样。以前，从家到单位，每次都要骑车经过南湖大桥。长虹卧波，一桥飞渡，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，脑海里总是会想起大桥带给我的一段神奇体验。

初冬的凌晨，夜色慢慢进入一贯的沉重，正是雾气集聚的时候。那晚道路两旁的路灯没有点亮，凭借微弱的车灯和前后偶尔行驶过的汽车灯光，视线渐渐有点恍惚起来。远处南湖大桥上两边的路灯却都亮着，以整齐延伸的姿态照耀前方。

穿过一片漆黑，接近光亮的桥面，迎面吹来的风一下子冷峻起来。澄澈的灯光点亮了夜色，也映照出周遭不同的景别。一缕缕，一片片，乳白色的雾气环绕着，飘荡着，从俯身洒下的光线背后，从黑暗无际的天空中，从两旁混沌的湖水里，汹涌而出，将进入桥面的事物层层包裹。我减缓了骑行的速度，慢慢上桥，前面灯光萦绕，明暗交织。带着一点慌乱，我张望左右，桥上没有人，没有其他车。明亮的路灯从高挑的灯杆上洒下，柔和地铺满大桥的主路、辅路和莹白的栏杆。

在夏天的某个清晨，我也见过这雾气迷蒙的大桥。在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里，雨线被吹散成丝丝缕缕的分子，细密的水珠迎面打在我的眼镜上，一下子就迷蒙了。乘着狂风向前，迷蒙的镜片上点点的水滴凝结，化作水珠迅速地从镜片上滑下。笔直的道路向着前方延伸，稳定的双手牢牢握住车把，雨珠带着飞速击打效果的清凉从雨衣帽沿里灌入。桥面横吹的狂风更猛烈起来，四面八方的雨滴裹挟着整座桥一起在乱舞。骑行的速度如此缓慢，仿佛时间在此时静止，在靠近寂静而深邃的台风眼之前，所有裹挟的事物都被撕碎了千百遍，此时却要一件件拼凑成原样。

时间如此之慢，却稳步不停地向前。缓缓地骑行过向上的桥面，像爬上一座足够高的山，终于临近了山顶，这难受的瓶颈期已经过去，浸湿的衣裳嘲笑着惊悸的感觉。

清晨的浓雾，暴雨的雨雾，在投身大自然的雄奇伟力之时，每每有似曾相识之感。如同深夜重复的不断沉坠的噩梦，如同森林密集的黝黑潮湿的树干，如同悬崖近看时目眩神迷的深渊，突然的清醒、照亮的路径和紧密的栏杆，打消了个人体验里孱弱的无力感，却也吸引着回顾里期待的重返。